浴苦鳳凰 遇主重生
作者：■文／方圓媛 RN, 義守大學學士後護理學系助理教授 發佈時間：2024-10-31
外婆生病了
對失智症的認識，不是從學校課程，而是從外婆發病開始。外婆約60幾歲時開始有症狀，開始只是記憶力變差，常跟母親、大姨舅舅們說，她覺得有人偷拿她的電鍋、鑰匙…等，結果母親一去才發現，無論是電鍋或鑰匙，都在冰箱裡，但外婆堅持家裡入了小偷。這時才發現，外婆生病了，還記得當時是母親帶著我們陪外婆看醫生，醫師的診斷是阿茲海默症，也開立了藥物服用。不過，大概藥物的效果有限，也可能外婆堅持獨居，常常忘記或不想吃藥，因此也狀況不斷。
直到有天，母親接到里長的電話，才知道外婆燒水忘記關，差點燒了房子。從那天開始，外婆開始每個月必需要輪流住在不同孩子的家裡，除了原本的房屋住處需要整修外，大家也怕下次外婆燒掉的，是那一整區鄰居們的老房子。
然而，在變換著不同的環境與孩子之間，反倒讓外婆的情緒起伏更加劇烈，除了懷疑家人要害她，口出謾罵惡言外，也常常想方設法地「逃跑」，花招樣式百出，讓照顧的人疲於奔命。在那個對失智症不夠了解的年代，遇上的又是大魔王–失智症，孝心、愛心、與耐心終究敵不過長時間的無奈與精神耗竭，最後只剩下母親一人仍願意接手照顧。
艱辛的撫養與情感的糾結
在我印象裡，外婆早年很辛苦，母親曾告訴過我們，外婆在很年輕時就必需離鄉背井，從屏東到高雄，為了賺錢扶養孩子長大，無論甚麼工作，她都做，無論甚麼苦，她都默默承受。母親說，鄉下的環境是好幾代同堂，當時她年紀小，常常被大伯父的孩子們欺負，是外婆堅持帶她出來，即使再辛苦，也要把她帶在身邊，日子雖過得不算好，但也還過得去。母親在婚姻方面遭到丈夫背叛，即使她清楚，自己背負前夫上百萬的負債，還要撫養兩個孩子，狀態也不好，但她從小看到外婆的辛苦，她不能在外婆需要照顧的時候，轉身逃跑，撒手不管，如果連她也不管了，外婆該怎麼辦呢？然而，現實終究不是童話故事，沒有一種魔法，可以讓失智症瞬間痊癒，只會隨時間更加退步，退化也更加明顯。因此，謾罵、大吵大鬧、妄想、幻想、幻聽、拿刀上演全武行、逃跑等等，都仍舊是日常。
浴苦鳳凰遇主重生
在這段被疾病強迫遺忘的歷程裡，外婆卻因著母親，認識了主耶穌。我曾問過母親，為什麼外婆會同意受洗？那時我和妹妹北上唸書，家裡只有她與外婆（母親當時已回歸教會生活），母親說，有天，她就問外婆，願不願意跟她還有兩個孫女一起去教會，去禮拜？外婆很清楚的告訴她，好啊！一句好，自此，外婆有上帝這個阿爸父了。
信主後的外婆，看到有趣的事會開懷大笑，我逗她，她也會笑，感覺愛笑很多，性格似乎比之前平穩許多。由於外婆的轉變，我比較敢跟外婆聊天開玩笑，偶爾放假回家，我總愛問外婆，我是誰，神奇的是，忘了很多人、很多事的外婆，總能完全正確地叫出我和妹妹的名字，也能正確說出自己的名字，而且算錢比任何人都快，雖然，她總忘了照顧她的是她的女兒（外婆偶爾錯亂地認為自己只有18歲，都偷偷跟我說，我的母親是住隔壁的阿姨）…母親照顧外婆的日子，在外婆信主後，仍舊是正常與混亂交替進行，但外婆在狀況好時，還能跟著我們去教會禮拜，甚至出外踏青，直到她安息主懷。
外婆以前告訴我，她名字的意思是指枝頭的鳳凰，是曾外祖父對她的期許與祝福。我想，雖外婆這落難鳳凰，年輕時歷經許多困難苦難，年老時又受疾病所磨，但因著我的母親，歸入主的名下，自此，真如曾外祖父對外婆的祝福一般，是上帝手上寶貝又尊貴的鳳凰，如今又與主耶穌同在樂園裡了！外婆的故事，真實地反應了耶利米書 29:11所說：「耶和華說：我知道我向你們所懷的意念是賜平安的意念，不是降災禍的意念，要叫你們末後有指望。」
在外婆最後這段非常不容易照顧的歷程裡，母親獨自一肩扛下照顧的責任，我問她，如果用經文來總結，她會選擇哪段聖經經文呢？母親告訴我：提摩太前書5:3-4和8，如此說：「要尊敬那真為寡婦的。若寡婦有兒女，或有孫子孫女，便叫他們先在自己家中學著行孝，報答親恩，因為這在神面前是可悅納的⋯人若不看顧親屬，就是背了真道，比不信的人還不好，不看顧自己家裡的人，更是如此。」而她也很喜歡出埃及記 20:12的經文：「當孝敬父母，使你的日子在耶和華你神所賜你的地上得以長久。」
照顧的路從來就不容易，然而，因為有我、有他/她、有主，陪著每個照顧長輩的你一起走，相信不孤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