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護理人員福音協會

異象:結合基督信仰與護理專業。使命:挑戰基督徒護理人員-回應上帝的呼召,在專業上委身於基督,向病人、家屬與同仁見證上帝救贖的愛。


  • 護福期刊-護福186期-2010年3月


護理人員的靈性成長∼ 敘說/生命故事的運用

作者:楊麗齡 RN, PhD, 國立新竹教育大學幼兒教育學系副教授   發佈時間:2010-03-01
前  言
 
靈性護理對護理界而言似乎是「老生常談」,但是卻挺難推動的。這議題常常是說得多,做得少。其實,靈性護理的實施常不在乎護理人員做什麼(Doing),而是護理人員的所是(Being)。過去我們把力氣放在如何「訓練」護理人員或「教育」護理人員,如何使用工具以評估病患的靈性需求,確定問題,訂定目標及計畫,這些都是強調如何做(doing),但是如果護理人員不「想」做,徒有這些工具也是徒然。
護理人員要如何才會想做靈性護理?要如何才能願意參與病患心靈最深處的對話?在Judith Shelly的靈性照顧一書中有提到,治療性地運用自我是源自於護士對聖經的瞭解,體認到眼前每一位病人的尊貴價值,進而願意付出自己的時間及參與(Shelly& Fish, 1988)。她引述Travelbee的論述:「治療性地運用自己是指護士對人性有深切瞭解⋯她能夠協助別人探索事物意義的程度,是絕無法超過她對自己的屬靈價值體系,及對人/疾病/患難的哲學信仰的瞭解」(Shelly & Fish, 1988,頁95)。也就是說護士若無法瞭解自己的價值體系, 也無法幫助別人。所以,外表上看來是護士不想做靈性護理,其實是她不能。
本文旨在探討以生命故事為素材,以協助護理人員靈性成長的可能性。護理人員在這個執業的過程當中,常被各種知情/不知情之因素「卡住了」。不要說協助病患處理「愛」、「寬恕」「意義」等靈性護理的議題了,連自己要如何繼續走這條艱深之路都不知道。由於我週遭沒有許多案例,我惟一可以分享的經驗是我自己,就算野人獻曝,拋磚引玉,期待有人能看到這個議題的可行性及延展性。
 
先談心靈成長
 
「心靈(或作靈性,spiritual)」的一個定義是非物質性的,靈的本質,宗教的及聖潔的。而「發展」是指:成長,增加,變大,變複雜;或是思考得很週全及能完整呈現(Procter, 1978)。這樣看來,靈性成長就是指我們生命中,那不朽的心靈本質,會隨著歲月而不斷發展,且其影響力是會越來越大的,而且是能思考得週全且能完整地表達。
那麼護理先進中有那一位是有以上特色的,我立刻想到南丁格爾。她純淨又睿智的心靈不只影響許多女性願意跟隨她從事艱難的護理,也影響到病患及家屬,他們的捐款甚至足夠能成立基金會,得以開辦一所護理學校。即或歷經戰亂,傳染病,各種失落及抹黑,南丁格爾一直屹立不搖,而她對於社會現象的觀察,護理及統計的論述卻是越寫越精闢。後世的我們藉著這些豐富的敘事得以一窺當時她遇到的艱難處境,我也相信敘事對南丁格爾心靈成長是很有幫助的。我們也可以這麼說,一百多年前,南丁格爾就早已藉著「日記」、「手記」、「信函」、「書籍」(註一)等敘說體在抒發她的心靈了。
 
也談敘說/生命故事
 
「敘說(narrative)」的定義是被敘說的事; 故事。而「故事」字面的定義:過去的事情或憑空構作的事情(Procter, 1978)。然而,過去的事與憑空虛構的事之間的差異真得很大嗎?有可能某一個人認為他在陳述「過去的事」,而另一個人認為是「虛構」嗎?其實, 有那一個故事不是已加上我們自己主觀的詮釋呢?如果故事難免有虛構的成分,故事的意義何在呢?我想Atkinson提到以生命故事作研究法對個案的益處可供參考。他提到的其益處如下(Atkinson,1998):
1. 對個人之經驗及感覺有一個更清楚的看見,因而賦予生命更深的意義。
2. 增進對自我的認識,並強化自我形象及自我評價。
3. 與人分享時有更多愉悅的經驗及洞見。
4. 在與人分享時獲得喜樂、滿足及內在的平安。
5. 與人分享故事時是一個釋放重擔、確認自己經驗的途徑;這其實也是一個康復的過程。
6. 分享故事時形成一個社群,從中發現我們比想像中有更多的相同之處。
7. 分享故事使人更看清楚自己,也可能帶來一些改變。
8. 使別人對我們有更多的瞭解及認識。
9. 更深瞭解自己的故事是要如何結束,或是要如何得到一個好的結局。藉由瞭解我們的過去及現在,對於未來就有一個更清楚的目標。
這樣看來,既或故事有其主觀性,然而並不因此失去對敘說者或聆聽者的價值。生命故事是敘說的一種形式,而如寫信、現場日記、教師故事、自傳式書寫、對話、研究訪談、家族故事、文件、照片、記憶盒等,都可以是敘說的文本之一(蔡敏玲、余曉雯,2009)。因為我是一個說故事的人,所以我習慣以故事的形式呈現,茲敘說我與靈性護理及敘說生命故事的「故事」。
 
故事一:質性研究是研究嗎
我大四的那一年,系上新來了一位「舊老師」,她帶來了一個新觀念—質性研究。我似乎從這個過程中慢慢地撿回來對護理研究的興趣,當然最重要的是我似乎從數字中得到解放。但是也有許多質性研究的反對者,認為個案研究既然不能推論,實用性有限。然而,我們從來料想不到有這一天,質性研究會成為護理研究的顯學。然而,緊接著個案研究的就是畢業,質性研究對我而言似乎是驚鴻一瞥,再見已是多年後的事了。
 
故事二:剪不斷,理還亂—開始敘說
要離開家鄉去異域留學時, 有股說不出的情愫,好像要做一件事,才能把過去剪個清楚,這樣未來才有好的開始。想到我的小學同學說投稿其實很簡單,寄到報社,寫主編收即可。就這樣我領到第一份稿費,「黃昏之戰」,大意是陳述我的童年經驗—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,在不斷與環境「戰鬥」下成長。我似乎就是帶著這樣的意念開展我的留學生生涯,只是這次需要戰鬥的對象是老外,幸好在這艱辛過程中,我信主了,結束我單打獨鬥的生涯。我的世界似乎變了,我雖然還是天天努力在「奮戰」,卻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盟友常在一旁出點子。
 
故事三:野地的花—教我愛與寬恕
唸完碩士,回到台灣僥倖得到一個教職,在一個假期中,我去南台灣作義工,遇到一位改變我一生的病人。她是一個乳癌患者,罕見的她是一個孩子,一個被媽媽拋棄,被常酗酒的爸爸忽略的孩子。她原本有幻覺,幻聽的現象,卻在一段談話後,竟不藥而癒:
秀秀生病後,她父親千方百計地託人去找她母親回來,可是都沒有下文。「妳會很難過嗎?」「不會,我聽說她又生了小弟弟所以沒辦法來看我,聽說她很忙。」「妳會氣她嗎?」「不會啊!」她搖搖頭,濕潤的眼眶說:「我媽媽也是個可憐的人,她是怕我爸爸打她,才跑掉的。」她含著不是傷心的眼淚,是同情的眼淚。
她突然問我:「我是不是很臭?」我嚇了一跳,一時不知當說實話、假話,還是反問她?最後我告訴她:「是有一點臭,可是久了我已經習慣了。」她又接著問:「我是不是很醜?很矮?」我打量了一下,告訴她:「妳的皮膚很白,眼睛很大,我覺得妳很秀氣。至於妳矮不矮我看不出來,因為妳一直躺在床上。」之後,她似乎鬆了一口氣地說:「我一直以為我太矮、太醜、太臭,我媽媽才不帶走我的。」是的,一個被遺棄的孩子的心是多麼地痛,但她沒有責備人,卻只有自責。而我這個護士阿姨此時的心情還停在訝異中不知如何言語。
最後我決定唱首歌給她聽,帶她走出這片陰霾。她點了一首歌叫做「野地的花」。「野地的花穿著美麗的衣裳,天空的鳥兒從來不為生活忙。慈愛的天父天天都看顧,祂更為世上人預備永生路。」唱完時我告訴她:「妳就是那朵野地的花。」她急忙地回答:「楊阿姨,我不漂亮,也不香。」是的,這個爹不疼、媽不愛,被丟在基督教醫院多年的孩子,是誰教她寬恕?是誰教她愛?又是誰教她溫柔?(楊麗齡,1993,頁14-15)
這位病人徹底改變了我對護理的想法,我根本不是「改變者」(change agent),我是被改變者。我根本沒有「衛教」她什麼,是她在教我。這個孩子用她的生命教我這個單親家庭長大的成年人說:放手罷,寬恕罷!我也學到一件事,原來在照顧病人時,自己也被照顧。當我被她的故事摸著時,寬恕及放手是同時發生在我們兩個身上。我另一個發現是原來寬恕及放手是可以透過敘說而發生的, 我想到Atkinson的一句話,他說生命故事的歷程就是:我說了,我命名,我放手。
 
故事四:寬恕一次不夠
雖說我放手了,但是對父親的外遇連連,我還是耿耿於懷。 我雖也已自組家庭,但是,我還是放不下父親對家庭不忠。但是藉由一個短暫的假期,我去探視爸爸及患癡呆症的繼母才把我這個眼中的樑木拔掉。
第三天晚上,爸爸怕繼母便秘,要繼母吃香蕉。他剝半根香蕉要放在繼母的口中,繼母握著爸爸的手把香蕉塞到爸爸的口中,因為她已不知道什麼是食物,什麼不是。爸爸就順手就將另外半根香蕉也塞到繼母的嘴裡,我看到繼母的眼睛,好像一個嬰兒在看著她爸爸。第四天早上,我們要走了,爸爸說前一天晚上繼母吵鬧到兩點,不斷地用肩膀去撞窗戶,我想爸爸大概也整夜沒睡。我說「爸爸,你辛苦了!」他卻回應說堂嫂長年陪伴繼母睡覺更辛苦。爸爸說他最擔心的是萬一他也失智時,該怎麼辦?萬一他比她早走,怎麼辦?此時,我感受到我的父親雖然不是聖人,但是他很有情義!我不知道我能否像他這樣,長年地照顧一個「長不大的嬰兒」?我能否像他一樣願意過一個沒有假期的日子,且足不出戶,更別說返回老家過年,只因為家中有一個體型超大的「嬰兒」?我是否願意,在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佳時,能夠長年忍受「大嬰兒半夜的吵鬧,且不將他送到機構?」我真不知道要怎樣安慰爸爸,好像要告訴他,「主的恩典一定夠你用」似乎太輕看他受的苦。其實,我知道他還有一個苦—就是他的女兒居然還不諒解他!此時,我覺得我好像比爸爸更需要救贖。(楊麗齡,2010,頁7)
也只有走到山窮水盡,知道自己是何等需要救贖時,才會放手。我才發現多年來,我似乎緊握雙手,準備隨時應戰,我對我身旁多出來這一位看不見的盟友的點子常是作「參考用」。經過這一次,我才知道,祂不只是盟友,是我生命中的大將軍。 祂調度萬有,直到我願意自動繳械時,我才真認識憐憫原是向審判誇勝的。
 
故事五:安寧照顧另一章~哀傷
心靈成長中難免遇到失落與哀傷,我曾經照顧一隻流浪狗兩週,之後牠得不治之症。牠過世數週後,在路上,每當我看到酷似牠的黑白狗就會流淚,我走著走著,一直左顧右盼,好像沒有帶著我的心。之後我寫道:
晚上我回家時牠已經不行了,牠躺在雨中、泥巴中,像是一條骯髒的抹布,彷彿舊約描述罪人滾在血中。抱牠上樓時,才發現他已沒有知覺,只有呼吸、心跳及不斷的抽搐,捨不得看牠繼續受苦,就送牠往獸醫院去了。本想用吹風機把牠吹得漂亮一點,再讓牠離世,又想到牠挺怕吵且酷愛泥巴就作罷。打完針牠嚥下最後一口氣,我告訴牠要記得牠是一隻好狗、很聰明、忠心,要乖乖睡覺。此時牠不再能追郵差了,不能再和其它的狗打架,不再能啃骨頭,也不再能搖尾巴了。
原來活著就等於有機會能做一些事,能關懷、能搗蛋,能夠作決定。⋯謝謝我的丈夫送我和狗狗到狗醫院,雖然他不贊同;謝謝他為狗狗在瀕死前的禱告,雖然他不認為狗狗會上天堂;雖然他不喜歡狗,一向都不喜歡,但他還是允許狗狗在我家住了兩週。每天都有許多人從我身邊走過,有我的同事、我的學生和我的病人。父啊,叫我不是看人的懶惰、自私、爭競或愚昧,是看到生命的本身;求賜我謙卑的膝蓋,叫我能看到你所看到的;求賜我敏捷的頭腦,知道該作什麼及不該作什麼;求賜我有力量的雙手能夠服事,更求賜我不發酸的腿能陪人走過一程(楊麗齡)。
當我寫下「陪人走過一程」後,我就放下了。狗狗已經完成牠的生命使命了,牠豐富了我的生命,牠可以走了。我總算走出這個很難令人瞭解的哀傷過程,尤其是人一聽到我才養牠兩週,就覺我小題大作,我好像沒有哀傷的合法理由。但是,書寫時我卻找到了完全接納我的聽眾,也賦予這個哀傷一個新的詮釋。
 
故事六:母職的築夢過程~意義的追求
敘說對心靈成長的另一個意涵就是尋找「意義」,我有幸於患了13年不孕症後,上帝讓我領養到孩子,然而我卻吃足了苦頭。但當我回顧我的不孕症及領養過程,我的工作—小兒科護理,幼教及托嬰時,我才發現原來我的一生一直繞著母職在轉,在我寫完「我的生涯-一個母職的築夢過程」後,我才豁然開朗。
童年的坎坷歷程令我很少堅持我要什麼,唯獨做媽媽是我一直不放棄的心願。我沒遺忘的不只是心願本身,更沒忘記與這心願相關的諸多記憶。當我奮力想要完成母職時,才發現這些記憶像是天羅地網般繞著我,我只能在縫隙中喘息。雖然在這過程中相當吃力,但是我並不贊成Coser(1974)的論點,認為家庭之於女性就如同一個貪婪機構,與索與求。從我的經驗中,與其說母職是一種機構壓迫,不如說是一個回顧的渴望,從孩童的眼神中尋找與過去母親的連結。女人也因著母職的緣故,常常彼此連結在一起,無論是照顧專業,教養幼兒,或自己生兒育女。我有幸在這個連結中,是不孤單的,無論護理或幼教專業,我周遭的人如同雲彩適時予以協助。我赫然發現,原來我老早就是與一群「母親」在共事。(楊麗齡,2008,頁5)
從那次的回顧中,好像把我自童年以來「受苦」的經驗都串連起來,也把我的家庭及我的工作,也因著「母職」全部整合在一起。我瞭解到我雖一直因母職受苦,但是也因母職而成長。對我而言,我的生命因著母職,酸者越酸,苦者越苦,辣者越辣,但甜者也越甜。
 
藉敘說敘說與神同行
 
從前面幾個故事中,我發現護理人員的心靈成長是多面向的,阻礙及促進我們成長的因素,不只是病患,同事,也可能是家人。而且在看似充滿攔阻的環境下,透過書寫,也能化咒為祝福。起先,我也不懂書寫為何有這麼神奇的效果,但是透過這次回顧,我發現我信主之後的書寫常是剛開始我常不知道我要寫什麼,而是寫完了才知道我在想什麼。我想到梵谷說:「我不是畫我所看的,而是從我的畫中看到自己。」還有,我通常是一邊禱告一邊寫,我心中的困惑與迷惘就在這與神對話的過程中,一點一點化解開來,而且那位隨時在我身旁的盟友常有高見令我驚奇。
 
投稿與效度
 
如果寫完了,得安慰了,不是很好嗎?投稿的意義何在?其實,每一個故事的第一個讀者,不是編輯,而是作者自己。也就是每一個敘說都至少已有一個讀者了,投稿只是增加讀者。然而,回到我大學時的質性研究經驗,質性研究最被質疑的就是個人的經驗,即然無法推論,意義何在?更別提這種自我敘說,其信效度就更令人質疑? Bullough及Pinnegar則建議與其談論自我敘說的效度議題,不如問「什麼使自我研究有閱讀的價值」。Feldman(2003)認為自我敘說是一個道德及政治的活動,會帶來研究者的自我改變,出版(投稿)呈現這個改變也是增加效度的方法。
我對投稿與效度之看法是—獨樂樂,不如眾樂樂,因為每個自我不只是個人的,也是社會的。發生在我們個人身上的改變,也可能會發生在別人身上。自我敘說要變成可以公開出版時,就像是藝術品要攤開在陽光下要受人檢視,藝術家需要將它再打光及刨亮,過程頗為複雜。但是,如果我們承認我們都是被造,我們的每次心靈成長也不是在真空中產生,當中有多少的人文/社會環境的因素促成我們成長,更重要的是那位看不見盟友的支助,那麼分享不是一個選擇,則是一個必然的。敘說者在分享過程中不只帶給讀者新的視野,也為自己帶來突破性的成長。未出版的敘說為敘說者帶來雨露,已出版的敘說則為讀者及自己降下甘霖。
〔註一〕 這些文體引自張文亮(1999)。南丁格爾與近代護理。台北:校園。
 
參考資料
 
Atkinson, R. (1998). The life story interview. ThousandOaks, CA: Sage.
Bullough, R. & Pinnegar, S. (2001). Guidelines forquality in autobiographical forms of self-study.Educational Researcher, 30(3), 13-22.
Feldman, A. (2003). Validity and quality in self-study.Educational Researcher, 32(3), 26-28.
Procter, P. (1978). 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english. London, UK: Longman.
Shelly, J. & Fish, S. (1988). Spiritual care: The nurse’srole. Downers Grove, IL: Inter Varsity Press.
楊麗齡(1993).靈性護理的簡介.長庚護理,4(1),14-15。
楊麗齡(2008).我的生涯—一個母職的尋夢過程.護福,179期,19-23頁。
楊麗齡(1994).安寧照顧另一章.護福,一月,11-13。
蔡敏玲.余曉雯(2000).敘說探究—質性研究中的經驗與故事.台北:心理。
麗齡(2010).我的年邁父親與癡呆繼母.基督教論壇報,民99年3月23∼25日見證七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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