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事雖然如煙逝去，病痛仍是記憶猶新，在筆者的三次住院中，遇見三位護士恩人，好像生命中三朵美麗的鮮花，在心頭綻放，在夢裡回憶。願用本文和你一齊分享生命花朵的芬芳，一齊體會護理工作的偉大。

 

去年秋色迷濛時的護士

 

2014年的秋天，各式各樣的茶花開滿庭院，一個秋日的傍晚，我和好友一齊吃火鍋，遙望奧克蘭的秋水長天，聚首觸膝話當年，在閒談家常中結束火鍋愛宴。秋天的夕陽餘輝早逝，睡前膽石阻塞的疼痛又開始發作。五粒在膽內的鑽石，已和我和平相處多年，但痛起來非常難過，又怕開完刀的腹瀉；每回發作，我都能強忍一晚讓病痛過去。紐西蘭人過了65年歲，私人醫療保費大增，想不到在停了私人保險後，膽結石才嚴重發作，我只好半夜去公立醫院報到，想留個檔案，慢慢排隊等開刀。

感謝神，在急診室看診的是位資深醫師，以前我也替病人開過很多膽囊手術，和這位資深醫師還談得來。一系列的檢查很快完成，未天亮，已不再痛了，最後做完超音波便回家排隊等開刀。按照紐西蘭的公醫制度，回家等手術，可能又是幾個月到半年才輪到，未料早上才離開急診室，晚上又被叫回去，因膽囊有發炎，需入院治療。治療了一晚，剛好早上我兒子從奧大醫學院來帶外科部開會，向外科主任查詢我的病情，他們商量之後，我很快被推進開刀房手術，手術後借住骨科病房。痳醉後昏睡了很久，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，很多護士來來去去。周遭都是骨折的老人，陣陣呻吟聲打斷了睡眠，次日早上醒過來，照顧我的是位中國姓名的護士，她做什麼治療都會先解釋，技術熟練，工作勤快，應是骨科病房最好的護士。為尊重本地人，我們都用英語交談。

I： 謝謝妳照顧得很好，妳的英語很好，又不像本地腔，妳來紐西蘭多久了？

N： 我們都知道你是外科醫生，你兒子是奧大的專家，應該照顧得更好。我已來了10年，讀完中學，又讀護理。

I： 這裡華人的小孩唸護理的不多，因為太辛苦了，多半唸會計和商科等，妳怎麼會想到唸護理？

N： 我做過市場調查，護士較容易找到工作，可以留下來做公民。

I： 妳照顧得很好，一定是很喜歡護理工作。

N： 護士是種不容易的工作，面對病人的生死，有很大的壓力，晉升有限，成就感不高，收入太固定，常要上夜班，要找個男朋友約會都有困難，只能找男性同學談戀愛，有了家和孩子後，更難再做下去⋯。

I： 妳還會繼續做下去嗎？

N： 我有個3歲小孩， 現在只能做part time， 這一週，我只上今天的早班，我丈夫是位男護士，菲律賓人，他會繼續做，直到我找到更好的工作時，他再換工作。

I： 我家族幾代在菲律賓，祖父[種樹]，父親[乘涼]又[拔樹]，我[晒太陽]後，信了耶穌，生命有很大的改變，妳去過教會嗎？

N： 學生時代和同學去過教會，婚後因丈夫是天主教徒，便很少去了。

I： 信仰對一個人很重要，不要放棄。如果再生老

 

二，妳會怎麼安排工作？會考慮改行嗎？

N： 可能去賣健康產品或者做其他較高收入的行業等，房子和其他貸款太重了。

I： 在這種消費的時代，貸款的種類太多了，基督徒學會靠耶穌放下重擔，生活裡有很多難處，會幫助妳回到信仰裡。很可惜，下次我再住院換關節時，便得不到妳的幫助了。

N： 長江後浪推前浪，有更多年輕人入行，她們會做得更好。

I： 希望如此，可惜這裡很多護士都是把護理工作當作移民的跳板，不像妳有好的敬業精神。

N： 你過獎了，她們告訴我，你是一位特別的病人，要小心照顧。

我提早出院，這樣可讓出病床給需要者，她替我辨出院手續，給我很多傷口貼布，送我到病房大門口時，剛好有點空檔，我和她簡單談了些天主教和基督信仰的不同。

我獨自一人在等待室，等候太太開車來接我回家，窗外是濛濛秋雨，走廊上不少忙碌的護士正低頭怱忙走動，有金髮的、棕髮的和黑髮的；好像護士是一種短暫的職業，但在短暫中仍可做一些被人長久紀念的事。

 

往年夏日炎炎時的護士

 

夏天是紐西蘭的旅遊季節，常會全家到海濱去享受大自然，是生活中的祝福。15年前的一個夏日，正準備和孩子們出門時，發覺左腿走不動了，因以前用過腎上腺素治療血小板過低症，換來左髖關節壞死。十多年來，帶著拐杖多次去泰北醫療宣教，每次上山後，左腿都非常難受，因人工關節有其年限，只想著以後能閒下來時再去開刀，這次真拖不下去了，不能到公立醫院去排隊等開刀，只好用私人醫療保險，住進私人醫院手術。

手術後在恢復室，左腿腫漲動彈不得。私人醫院不希望晚上有家人在，幾個夜班照顧我的是一位中老年的護士，從替我抹身、翻身到處理排泄物，她通通都做，身手敏捷有力，常常在哼詩歌。

I： 妳常值夜班，不用照顧家人和孫子嗎？

N： 當年班上都是女生，工作中常常有夜班，日夜顛倒，交男朋友的機會不高，很快過了青春年華，父母去世後，兄弟到澳洲去了，如今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。

I： 妳有沒想過去唸唸書，做一些管理和教學的工作，不必那麼辛苦做臨床工作。

N： 我喜歡接觸人，從他們身上學到很多功課，因此練了體操和健身，再重的病人都難不倒我。

I： 妳真是以護理為樂的護士，在工作上妳都沒有碰到挫折嗎？

N： 從病人、家屬、同事和醫師來的難處真不少，每次都是經歷信心的機會，慢慢學會面對難處，靠主勝過挫折，靈性生命更長進。你需要手術，也是一種挫折和難處，希望你用感恩的心，領受神化妝的祝福！

I： 謝謝妳的提醒，我已習慣這病十多年了，感恩的心也隨時間慢慢流逝了。

那晚是個涼爽的夏夜，夜深了，蟲聲穿透了綠窗紗，我把窗外的星星數完了，還是沒有入睡，不是傷口痛，而是在想：我感恩的心有多大，領受了多少神化妝的祝福？

五天後在出院的早上，她已上了五天大夜班，我帶著拐杖出院，她也要下班了，帶著笑臉她唱了首〔耶穌恩友〕給我聽：

耶穌是我親愛朋友，擔當一切憂與愁⋯歌聲在病房內迴盪，她的笑臉和窗外碧藍的天空，見證了她因信心帶來的生命力。

三個月後，照著她的排班表，我一大早開車去醫院，要送花給她致謝，才發現她已去了南島的小鎮做護士了。「耶穌是我親愛朋友，擔當一切憂與愁⋯」的歌詞，在我心頭迴盪，這位護士恩人又浮現在腦海中。

 

多年春暖花開時的護士

 

對許多人而言，生命中的苦難和病痛，來也匆匆，去也悠悠，有時揮之不去，噩夢連連，信主的人卻能用感恩的心，去領受神化妝的祝福。30年前我在修房子時掉下去，腦內出血，用了低劑量的腎上腺素治療，幾週後康復。康復後約三個月的一個早上，在刷牙時，發現不斷滲血，最後證實是血小板過低症。當時還沒有標粑藥可用，9個月高劑量的腎上腺素治療，血小板最高也只能維持在3萬左右，但藥物的副作用已通通出來，皮膚到處瘀青，長期失眠，到處送東西給別人，感染引起下肢和肺膿瘍，多次進出醫院和加護病房。當考慮脾切除時，又得了嚴重的肺炎，再次到台北住院，情況越來越不好，大部份時間要用氧氣。醫院問我要不要請特別護士，我說我已帶了特別護士來，她是我的妻子，是護士也是助產士，已特別照顧我九個多月了。入院的那晚，我喘著氣對太太說：「看來我不行了，我過去後，孩子還很小，妳把他們留在台灣給我媽媽帶，妳自己可以回香港嫁人，香港教會的阿強，他是很合適的人，喪禮越簡單越好，免得妳留下太多回憶，當年不應該要妳嫁來台灣⋯。」她嗚咽著說：「我在初中已認識你，後來是我甘心樂意要嫁你，立志一生一世要和你共患難。你太專注讀約伯記了，我今天看到馬太5：26，我們房子貸款還有很多錢要還，按照經文的亮光，欠一堆債便走了，不榮耀神，祂不會讓你走的！倒是有一天輪到我先走了，兔兔姐妹很合適你，有機會把她娶過來，好照顧你⋯。」我聽了如雷灌耳，沒有力氣再說下去，只能點頭作答。她握著我的手禱告，一齊交託上帝，讓我們順服神的安排。

肺炎總算痊癒了，我把所有治療血小板過低症的藥，包括腎上腺素全都停了。若神不醫治，我已都交代好了，就此放下心中的石頭，可以等回天家了。兩週後出院回家，正是春暖花開時刻，庭院中的花朵開得特別美麗。三個月後，血小板慢慢回升到正常，病也好了，只留下左髖關節壞死的後遺症。整整病了一年，它不是一場噩夢，而是一個蒙神醫治的神蹟！很多像我這樣病情的人，早已不在人世間；還活著的，大部份的人血小板仍低，很多病人的兩邊髖關節都壞死了。所謂大難不死，必有主福，經過生與死的苦難，我們夫婦的感情也更上一層樓。

之後，我曾到南美安達斯山區及西藏短宣，有次在西藏，周圍的同工都因高山症病倒了，大部份人病到要住院，只有我仍很健康，可以照行程做事。因用過治療血小板過低症的藥，紅血球比正常人高了一些，在高山上，那是神化妝的祝福。每一天我都不確定血小板過低症什麼時間會再復發，會不會變成不可收拾的病痛⋯，而病癒後的每一天，都是恩典，每時刻都值得珍惜。幾次碰到同病相憐的朋友，自己有了不少經驗，能給他／她們很好的鼓勵和有用的指引，又是另一種化妝的祝福。30多年過去了，對苦難和病痛我仍是會害怕，回憶中有鼓勵我的護士，幫助我去面對患難，我要為遇見這些護士恩人∼感恩不盡！

有信仰活力的護士，像媬姆照顧著病人，更是病人的恩人和天使，使人間充滿痛苦的病房，成為改變生命的天堂。仰望父神的恩惠、慈愛與憐憫降臨，願病痛及早如煙逝去，有更多護士恩人出現在夢裡、在心頭。主耶穌說：「在世上有苦難，在主裡有平安」（約16：33），「我病了，主耶穌差妳（你）來看護我」（太25：36），謝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