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蘭修女名言：「這一生，我做不到偉大的事業，我只能用偉大的愛做小事情。」

 

看完明珍老師對Greer（2010）「尋求傑出」（searching for greatness）一文的回應，讓我想起多年前我剛從博士畢業時帶大學部產科實習的經驗，我的學生照護的是一位剖腹生產後第一天的產婦，需要三班記錄輸出入量（I/O），下午三點時紀錄上仍是空白，詢問緣由，學生答：「因為家屬不在，要到四點才會回來倒小便，所以我等家屬倒完小便後再補記錄。」我要學生跟我到病人單位，並默不作聲拿著尿壺將尿袋中的小便倒出用量杯量尿，帶著學生完成I/O 紀錄，在檢視尿管黏貼的位置時發現產婦的產墊充滿血跡，應該是很多小時未更換了，遂又帶著學生一起進行會陰沖洗、並更換產墊，看到產婦露出因著舒適而感激的眼神，我安靜又滿足地走出病房。隔天，我看到學生在週記上寫著：「今天是非常震撼的一天，我對護理的角色功能大大地扭轉，因為我看到一位博士級的老師做著很卑微的事情—倒小便及沖洗會陰；我一直認為護理是高級女傭，總幻想著有一天我像老師一樣讀到博士，然後可以高雅地在課堂上教書，然後就可以遠離這些汙穢（指的是大小便、傷口照護）、服事個案的瑣事⋯，但我看到老師很自在地做著這些事，看到個案因著舒適很滿足的笑容，我想我知道護理的本質是甚麼了，是貼近並滿足病人的需要。」這位學生的感受反映了一般人對「偉大」、「成功」、「傑出」（greatness）的定義：從一個人的地位、學歷、職稱等外在表象來看人的價值與目的，認定高學歷即能脫離「卑賤」事務。然而，主耶穌卻說：「你們知道，外邦人有尊為君王的，治理他們，有大臣操權管束他們。只是在你們中間，不是這樣。你們中間，誰願為大，就必作你們的用人；在你們中間，誰願為首，就必作眾人的僕人。」（可10：42-44） 。因此，真實的偉大乃樸實無華，德蘭修女曾說：「我不確定天堂是什麼樣子，但是我確定在我死後，面對上帝審判時，祂不會問：『你的一生做了多少件好事？有什麼學歷？』衪倒是會問：『你付出多少愛在妳的生活上？』」而她的名言：「這一生，我做不到偉大的事業，我只能用偉大的愛做小事情。」

 

上面提的那個學生的故事還未結束，之後在產房實習時發生相當有趣的事，一早學生進產房即被一位待產的孕婦「轟」了出來，因為她已經承受陣痛3個多小時而毫無進展，每次護理人員內診時，子宮頸口都是在5公分左右，她已經撐不了而不斷地要求要剖腹產。我問學生願不願嘗試照顧她，她欣然地願意接受挑戰，帶著產婦的先生一起為產婦按摩、更換姿勢、讚美產婦、熱敷、呼吸技巧⋯等，甚至到學生因紀錄或是上廁所需要暫時離開產婦，產婦都會說：「不要離開，沒有你我無法『呼吸』⋯」，最後這位媽媽在學生及先生的陪同下以自然產方式順利生下寶寶；滿月時，產婦邀請學生參加滿月慶祝會，學生回來告訴我：「老師，我一直認為學生是醫院中最小的、最沒用的，我們在產房能做的就是陪伴產婦，了不起給他們按摩、讚美，沒想到這些小事對個案卻是這麼重要，他們不斷地說我幫了多大的忙，我好滿足喔！」。沒錯，我親愛的學生，因著你了解、貼近、服事那些受苦者，是成就了何等的榮耀，在主裡將要得到何等大的福氣啊！主說：「你們這蒙我父賜福的，可來承受那創世以來為你們所預備的國。因為我餓了，你們給我吃；渴了，你們給我喝；我作客旅，你們留我住；我赤身露體，你們給我穿；我病了，你們看顧我；我在監裏，你們來看我。⋯這些事你們既作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，就是作在我身上了。」（太25：31-46）

 

我常常將這樣的週記放在身邊，好提醒自己當個能同時服事又領導學生的老師，在《僕人—修道院的領導啟示錄》一書中提及「僕性領導者」（servantleadership）的倒金字塔式管理模式，意旨將顧客放在最上層，第一線的工人以全心照顧顧客，而下一級的組長也把第一線工人當顧客般竭力滿足他們的需求，在下一級、再下下一級也是如此⋯；因為唯有擁有「滿足追隨者需要」的領導力，才能帶動整個事業的成功（周，1999）。不論是明珍老師、Greerer（2010）一文或是僕性領導強調的核心概念為領導者（教師）必須先有僕人服務的心態，然後再產生想要影響（領導）人的意念，皆「因為人子來，並不是要受人的服事，乃是要服事人，並且要捨命作多人的贖價」（可10：45）。

 

參考資料

 

周守民（1999）‧新世紀的管理—談僕性領導‧護理雜誌，46（2），72-76。

Hunter, J. C.（2009）‧僕人—修道院的領導啟示錄（張沛文譯）‧台北：商周出版。（原著出版於1998）

Greer, L. J. (2010). Searching for greatness? Journal of Christian Nursing, 27(4), 293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