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丁格爾戰友—約翰.舒特蘭德醫師Nightingale Comrade-in-Arms: Dr. John Shultlander
作者:屈蓮 RN, 國立台中科技大學,弘光科技大學護理系兼任教授 發佈時間:2017-12-01
當佛羅倫斯.南丁格爾奔向上帝的呼召,孤獨地踏上這條不歸路時,她所樹立的典範帶著撼動社會的號召力,吸引有志者以她馬首是瞻,甘心樂意地共同縱身萬丈深淵。當世人紀念這份深入靈魂的歷史貢獻時,無形中也同時讚許和她並肩劈莖斬棘的無名英雄們,這群劬勞的無名英雄鮮少存在於人們的腦海中,史書裡也僅止於隻字片語的輕描淡寫,惟有在愛德華.庫克爵士(Sir Edward Cook)的南丁格爾傳記(Life of Florence Nightingale)內有通透的紀載,以持平的觀點細數佛羅倫斯之偉績,寶貴的默然付出者也獲得同等的喝采!其中的一位關鍵人物便是約翰.舒特蘭德醫師((Dr. John Sutherland),從克里米亞戰爭開始,他的身影便與佛羅倫斯.南丁格爾的改革大業隨形,直到嚥下最後氣息。這兩位改革戰士擁有完全相反的特質,卻能齊奔沙場數十年,此處依循英文原著的內容,呈現一小段剪影,見證這份為實踐大使命而締結的磐石般友誼,也刻畫佛羅倫斯大是大非與就事論事的鮮明風格。
一、相識過程
克里米亞戰爭期間,南丁格爾女士向英國政府報告醫院的實際悲慘情狀時,一個具有行政決斷權的專業小組被派遣到東部戰場,此小組的成員為約翰.舒特蘭德醫師,海克特.蓋文醫師(Dr. HectorGavin),和羅伯特.羅林森醫師(Dr. Robert RawlinsonC.E.),由舒特蘭德醫師擔任主席,他是當時深具權威的衛生事務專家。在接到官方派令的三天之內,該小組於1855年1月19日出發航向東部戰場,於英國政府完全的授權,只要他們認為應該做的,便可以馬上進行,並且要監督到工程完竣為止。在如此強大的行政支援下,大批的衛生工程人員積極投入整頓醫院的環境衛生,使傷兵的死亡率急速地下降,舒特蘭德醫師從此之後與佛羅倫斯建立珍貴的友誼。
二、忠實的戰友
舒特蘭德醫師的深度付出,以改革事務為例闡述之:當佛羅倫斯投入印度的衛生改革時,常常被各方請求對於印度的衛生事務報告給予批評及建言,此時已經疲憊萬分的南丁格爾女士,只好將報告轉交舒特蘭德醫師,得到的回應是:「我已經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了,妳可以對他們說「做得很好」」。又如有一些小冊子、備忘紀錄、創立新組織或新服務的說明書等文件需要佛羅倫斯過目,恰巧剛好處理某重要事物而難以分心時,整堆文書就會被順手推到舒特蘭德醫師的面前,當然這需要耗費時間來了解內容,而最終必有一份完美的工作成果送達佛羅倫斯手中。若是遇到重要的信件需要回覆,整封信件會夾著字條交給這位幫助者,詢問著:「我該寫些什麼?」、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、「請告知建議」、或是「在寄信之前,請明天一定過來讓我看看所寫的內容」、或是「我需要問你一些問題,你是這類問題的專家」,諸般種種的請求和詢問常常存在舒特蘭德醫師與南丁格爾女士之間。
佛羅倫斯在1870-1871年經常前往鄉村居住,此種情形增加舒特蘭德醫師的工作負擔量,因為所有的接觸都只能透過郵件往返。老朋友之間的相處情形原本就難免有不協調的雜音存在,現在這兩位大忙人無法見面溝通,僅靠書信的靜態聯繫,令原本可能存在的誤解或是彼此不了解對方的情況更加惡化。當工作的範圍廣泛到沒有邊界時,僅靠書信往返是很難告知前因後果的全貌,佛羅倫斯常常對這種混淆不清的狀況失去耐心,她在某次機會中表示:「當真的需要工作時,我願意在有限的體能下全力以赴,不過無法虛耗僅有的精神在沒有價值的事務上,因為我現在連駕馬車和取水都無能為力。」
舒特蘭德醫師很能同理和憐恤佛羅倫斯的虛弱健康,他溫婉地告訴南丁格爾女士「我知道妳的健康很脆弱,懇請給我幫助妳的機會,一定盡心竭力,絕不推遲」。對於南丁格爾女士的怨言,這位老朋友常常是一笑置之地擱於旁邊,然後回應「謝謝妳從旁踢我一腳,這樣的舉動讓人頗感愉悅」,或是輕鬆地意有所指「妳真像是一位穿著厚重大衣、行動吃力的警察,我可不想仿效妳的樣式」。有時候舒特蘭德醫師也會為自己辯護「妳若是能了解我目前手邊待完成的工作量,相信妳絕不會寫那種信給我」。曾幾何時舒特蘭德醫師乾脆不為自己辯護,僅單純地否認佛羅倫斯的指控:「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向妳清楚地解釋此事,只能簡單地說一切根本是子虛烏有,請不要憑空想像,那會產生毫無根據的誤解。我常問自己會傻到去做那些妳所認為的蠢事嗎?」即使南丁格爾女士會有思緒不穩定的時刻,但這位忠心的摯友卻從未情緒失控,更不會漠然地一走了之,他不斷地重複宣稱「只要我能做的,我都會盡力做,隨時隨地準備好伸出援手。」
三、異於常人的相處模式
對南丁格爾女士而言,舒特蘭德醫師有如無法或缺的公務總管,書信與文件幾乎都要經手於舒特蘭德醫師,他的重要性全因具備資深又熟練的行政經驗,且是衛生委員會的有給職委員,深諳英國的改革歷程,又了解印度的衛生事務脈絡,南丁格爾女士所投身的領域都有舒特蘭德醫師的參與,甚至所有的工作項目都必須經過他的審核後才能對外發送出去。英國與印度軍醫部門的主管們,對舒特蘭德醫師的漠視,常常惹惱佛羅倫斯,因為這些人都不了解,除非南丁格爾女士能夠自己承擔並接手一切工作,否則、舒特蘭德醫師的缺席,極可能造成整個系統都無法順利運作。
但是在兩人共事的初期,舒特蘭德醫師時常惹惱佛羅倫斯。他被指責為無可拯救的思想散漫,性情很容易激動,常常忘記自己所做過的事,或是不記得曾經許下的承諾,疏忽該寫的報告書,甚至誤植重要的國會藍皮書內容,也經常袖手旁觀屬於他該做的職務。由於南丁格爾女士個人的心靈敏捷、思慮周全、深具透徹的分析力、行事又迅速,所以舒特蘭德醫師欠缺處事效率的情形,簡直像似不可容忍的罪行。
或許舒特蘭德醫師的態度常常挑戰佛羅倫斯的忍耐極限,亦或許因為舒特蘭德醫師的聽力欠佳、也或許囿於佛羅倫斯個人體能上的限制,南丁格爾女士日後幾乎完全以寫字條的方式與舒特蘭德醫師溝通,常見的狀況如下:這位來訪者被邀請坐在一樓的客廳,並同時給予一枝筆和一張紙,似乎這真是一個便利的好方法,因為舒特蘭德醫師只要清晰與簡潔地書寫即可,訊息便會主動由他人送上二樓給佛羅倫斯,佛羅倫斯也寫下她的回應後,再藉由他人之手送到一樓,如此反覆地上樓下樓,便完成雙方的會談與溝通。這種靜態的相處之道,除了少數的特殊朋友之外,許多人在最後的幾年間才得知此事。異於常人的共事模式似乎無損堅固的友誼,因為南丁格爾女士和舒特蘭德醫師都非常了解對方,畢竟他們是多年的老戰友。
四、鞠躬盡瘁
雖然舒特蘭德醫師本身是位殷勤又熱衷於工作的醫師,可也允許自己有休閒的空檔,暫停繁重的公務,做些輕鬆事。他熱愛在倫敦諾武德區(Norwood)自家花園裡親力親為地開鑿水池,南丁格爾女士常常取笑這份興致,不過這就是舒特蘭德醫師的風格,雖然極度專注與佛羅倫斯的共同任務,也很讚佩這位朋友的出眾才華,和無人可比的毅力及犧牲奉獻心志,但是仍然保有個人的喜好和興趣,除了維持生計的工作之外,他已竭力地將所有時間與精力協助南丁格爾女士。舒特蘭德醫師於1888年由衛生委員會正式辭職,在1891年7月逝世,過世前已經無法閱讀和說話。在愛德華.庫克爵士的南丁格爾傳記中如此記載:根據舒特蘭德太太的描述,當舒特蘭德醫師臨終前收到佛羅倫斯的來信時,馬上從床榻上起身讀完整封信,然後說著「將我的愛與祝福留給她」,這幾個字幾乎是舒特蘭德醫師的最後遺言。在南丁格爾傳記內,愛德華.庫克爵士對於這位忠心到底的南丁格爾戰友作了客觀的評價:若是要細數佛羅倫斯對社會大眾的貢獻時,尤其對於印度衛生改革的功勞,舒特蘭德醫師數年不止息的無怨無悔付出,應當同時受到世人的紀念與敬佩。
究竟是甚麼力量促使這兩位風格迴異的人物能長久同心作戰呢?或許以下的詩歌能道出端倪:
除非全地都充滿祢(Thine),否則我寧願不要天堂,
當尚未完成被賦予的任務時,我拒絕榮耀的冠冕。
惟願全地在群星中閃亮、惟盼罪惡被除滅淨盡、
惟求被綑綁的得著釋放,深祈萬物向祢發聲歌唱。
有冠冕存留,有新的使命由祢而出,
上帝啊,我就在這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