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丁格爾—誓死改革 Nightingale: Resolute Reformer
作者:屈蓮 RN, 弘光大學護理系、銘傳大學醫療資訊暨管理學系教授 發佈時間:2016-09-01
我願意再次犧牲自己
克里米亞戰爭結束了,隨著人員的撤退與物資的搬移,歲月的水流悄悄地沖刷原有的記憶,烈士和犧牲者依然靜靜地躺臥在那異鄉之土,隨著時間之河漂向遙遠的過去,健忘的人性與追求安逸的現實,慘痛與醜陋的情景被冠上「歷史」之名而塵封與掩埋,好似沒有發生過這件事。但是,我忘不了這個事實,我深知有人該為這件事負責任,有制度必須被徹底地打破與更新;我更明白若是沒有必死的決心,改革必然猶如粉飾腐朽的外牆,又如風中的煙與火中的糠,至終一切將再重演,會有更多的人犧牲生命。惟有我最清楚知道該如何著手,也惟有我能挑起這足以壓垮所有人的重擔―我願意再次犧牲自己,我願意縱入不見底的深淵,我願意踏進可焚化一切的火窯,我願意付上所有―只盼不再重蹈覆轍。
一、我的「孩子們」不能白白地犧牲
我的孩子們因為那些原可避免的人為疏失而犧牲生命,躺在遠處的墳墓裡,這些墳墓早已經被人遺忘了,我卻永遠忘不了!人們必須親自目睹漫長可怕的寒冬,否則是很難體會冬天的嚴寒與冷酷。我親眼所目睹的景象,統計數字的解析和結果都令我難以忍受一個讓人激忿的事實:醫院本身就是罪魁禍首,戰場醫院的景況是英國本土軍醫院的縮影;官僚的驕傲與事不關己的冷漠比敵人的武器更具殺傷力―我的孩子是被自己拚命所保護的同袍害死的,所以軍隊制度必須改革,醫院的環境勢必汰舊換新。
二、摯友們的犧牲
亞歷山大醫師突然過世了。我們執意將他由加拿大召回投入革新的行伍,但是在露出曙光的關鍵時刻,他竟離開了我們,改革團隊的努力頓時受到重創,承受無比的傷痛。我所親愛的摯友辛德尼.赫伯特先生也撒手而去,而赫伯特先生之犧牲全肇因於他所處的官僚主義。很少人能感同身受於我的傷痛,只有我自己知曉我所失去的和我內心的沉重,眾男士們中再也找不到另一位辛德尼‧ 赫伯特了,現在只剩下我孤獨一人,那些邪惡抵擋的男士們都存活得好好的,我確信我真想一起死去。
三、遠離家庭和朋友
燃燒在我心中的火鼓勵我迎著戰場向前跑去,殘弱的健康與有限的體力僅允許我聚焦於目標,所以不得不暫時與家人和朋友們分離。從1856到1861年我過著忙碌的隱居生活,對於既定的計畫毫不保留地出擊,除此之外的行程都予以回絕和迴避。堆積如山的信函,寫不完的文字作品,每天必須與赫伯特先生和舒特蘭德醫師及其他改革事務成員會談。我有時長達數週沒有離開過沙發或床,甚至數個月沒有出過家門,只有埋頭地寫信和準備資料。惟一的生活重心―傾全力於改革事務上。
四、和官僚們的周旋
雖然擁有女王陛下與亞伯特親王的支持,雖然我們的改革委員會馬不停蹄地投入,但是舊有的官僚體制一直從中作梗,使改革之路艱辛又遙遠,習以為常的耽延與出爾反爾的搖擺不定都令我感到憤怒及厭煩,但是必須咬緊牙根地和這股盤旋已久的勢力相對抗。在等待時期,我就蓄勢待發地勤於佈局和準備資料,在可出手的時刻就毫不猶豫地揮軍北上及衝鋒陷陣,整個改革過程時而靜時而動,披荊斬棘開路前行。不在乎他們如何地狡辯和推卸或發出暗箭,我永遠以真理和事實與科學數據訴諸媒體與公眾,讓一切的醜惡與掩飾無所遁形。
五、我的筆是我的武器
我不是作家,寫作也不是我的志業,但是我手中的這支筆猶如勇士的一把利劍。揮舞著它,鏗鏘有力地剖析事證與論點,帶出明確又實際的建議,進而產生全面的影響力,最後形成滔滔的行動力。或有阻礙,或有推辭,或有疑惑,或有響應,或有求助,我總是埋頭疾書予以剷除,予以反駁,予以澄清,予以鼓勵,予以協助。這支筆的產物:許多的出版品,如同蒲公英帶著羽毛的種子紛飛東西南北,所到之處落地生根,展現新的契機―綿延世世代代。
六、護理與助產士訓練學校
我的健康情形不允許我自行建立新的機構,所以只好和現有的醫院合作,將護理訓練學校附屬於醫院中,聖湯姆士醫院是最恰當的選擇。1860年6月24日是19世紀的一個重要紀念日:南丁格爾護士訓練學校(Nightingale Training School for Nurses)於聖湯姆士醫院開幕了!有15位錄取生預備接受為期一年的護理訓練。我心所繫的另一項計畫也幾乎同時起步,南丁格爾助產士訓練學校於1861年10月在國王學院開幕。我所撒出的種子已經成為一份護理的呼召,一顆小小的種子已然成為無盡宏觀的森林之海,而且這份呼召到現在依舊發聲呼喚。
七、我相信上帝的美善心意
上帝的計畫是容許人由錯誤中學習寶貴無比的經驗,藉此便有一些人以拯救者(Saviour)、基督(Christ),或是其他的樣式出現,所以拯救者不是只有一位,凡是幫助人類由錯誤中學習的人,全都是拯救者,且都是來自一位救贖主,這位救贖主為整個世界所有人類的錯誤付出代價。我在東部戰場醫院的犧牲奉獻,甚至衝鋒陷陣地燃燒自己;回到英國後,為軍隊士兵們的健康進行一連串改革,其中心思想動力源自上帝對人的美善心意,因此將來在我的墓碑上不需要刻下名字與日期,也無須任何的追悼或歌功頌德。只要簡單地寫著「我相信上帝」(Ibelieve in God)。
八、獨自揚帆再啟改革大旗
我不能讓已逝者白白地犧牲,更無法允許所有的奮鬥功虧一簣化成泡沫,我下定決心獨自完成未竟之改革大業。踏著於英國國內改革的成果與傲人的事蹟,懷著摯友未酬的雄心壯志,繼續燃燒看似脆弱的生命之火,以纖弱的外表昂首挺胸,高舉改革大旗。跨越英國國界,踏上海外之地,使改革事業加倍地宏偉,我要為拯救更多的生命而奮力再搏,即使必須面對另一次的難以承受之痛,我依然面不改色地再次揚帆啟航。
帶著洞察力的先知性使命,於達成所奮鬥的目標前,都需要經過幽傷與黯淡的時刻。――馬修.阿諾德(Matthew Arnold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