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和華指引道路

 

「人心籌算自己的道路；惟耶和華指引他的腳步。」（箴16：9）

 

回想起畢業至今，我的職務每隔兩三年就會異動一下。對身為軍護的我，適應環境本為重要的訓練科目之一，因此就不足為奇了，但幸運的是都只有在國醫中心裡調動。

 

十四年前，拿到博士學位後回到精神科病房工作，每天回家時，走在醫院的長廊上，我都會問神：「既然祢賞賜我恩典，讓我有機會至國外深造，為什麼還要我回到原點擔任護理長？難道祢不覺得這樣繞了一大圈是很浪費的嗎？」很快地，另一個聲音就出來反駁：「難道妳不知道神的意念高過妳的意念嗎？怎麼可以懷疑神的安排呢？」四年後，我終於可以像當年許多獲得博士學位的前輩一樣轉換到學校教書。我想應該是神垂聽了我的禱告，並且以為自此將是一名教師直到我退休，不用再提心吊膽半夜被叫醒接電話，也不用擔心會被調到哪個新職務，重新學習新事務。

 

然而這四年的臨床工作，令我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應屆畢業護理師的適應與留任問題。記得出國前，醫院裡很重視應屆畢業生的職前訓練，尤其是第一個月，總是讓資深同仁以一對一的方式來教導他們，讓他們能從熟悉常規中逐漸上手。偶而遇到無法在三個月中跟上腳步的，護理長就會和他坦誠對話，或許留下來補強，繼續努力直到可簽約為止，不然就是互相祝福，說聲拜拜。廿年前，對一個應屆畢業生而言，好不容易等了兩三個月終於接到三總的通知，心裡可以說是異常興奮，有些早已經在其他醫院工作的人，還是會火速辦理離職，趕來報到， 因此大都會想盡辦法讓自己可以通過考核，留下來工作 。

 

回國後，醫院已經從汀州路搬到內湖，每個病房的護理師人數也較以往增加，但是應屆畢業生留任的問題卻逐漸浮現出來。和過往大不相同的是新人不會等到護理長找他懇談，而是直接告訴護理長他不想做了，並且通知護理長的時間也越來越短，也許是一個月後，學習上夜班前，或是隔週、隔兩三天，甚至就在第一次參加晨間會議後，告訴護理長聽不懂交班中使用的英文醫學診斷、英文處置，因此就跟護理長說拜拜，留下來的是一臉錯愕，還來不及適應這種告知模式的護理長。雖然當年衛生福利部尚未推動護理畢業後教育，但是為了讓這群新人可以留下，醫院裡已開始轉向教育資深同仁如何帶領新進人員，期望能對新進人員的適應有所幫助。但是看到新人說拜拜的速度越來越快，也讓資深同仁感受到壓力越來越大。沒想到出國前後，護理應屆畢業生的適應就成了反差的現象，因此當有機會到學校工作後，我就立志要好好地教好這些當年被稱為草莓族的護理新鮮人。不僅要讓他們有能力聽得懂交班，能迅速上手，並且還要學習紀律，以便早日適應臨床上快速的步調與生活。然而在我自以為是的努力下，卻產出兩極化的成果。雖然有一群學生仍能努力接受我的教誨，但是卻讓另一群學生感到痛苦不已，讓我們彼此間都感到挫折。

 

沒想到過了三年，神又讓我從學校調回醫院。從節奏快的臨床走入學校不是件困難的事，但是從象牙塔走出來卻談何容易啊。接下來的五年裡，面臨血汗醫院的泣訴，醫院裡因為暴力事件頻傳導致醫病關係變得緊張，因此人力問題更是雪上加霜。除此之外，拜科技之賜，每家醫院都在進行自動傳輸、病歷無紙化，因此不僅新人難進來，對已工作多年的護理師而言亦是一大挑戰。感謝神，憐憫我的軟弱，此次讓我有較長的時間來看待這些問題。然而眼見自己即將卸下戎裝，對前面道路的不確定感又再度浮上，令我感到不安、害怕與恐懼。沒想到此次較長的在一個職位工作，卻讓自己開始懷疑是否能適應新環境的能力，因此我開始尋求神的帶領，安靜等候神為我安排的下一段人生旅程。

 

教學傳愛

 

「我們愛，因為神先愛我們。」（約壹4：19）

 

感謝神的帶領讓我再度回到學校教書，不僅減少內心的焦慮，也讓我們家的變動（當時外子適逢調到南部）降到最低，更重要的是翻轉了我對老師應扮演角色的看法。「師者，所以傳道、授業、解惑也。」過去的我，只看重授業，一味地將自認為學生應具有的知識加諸在他們身上，看不見自己面對的是一群離開溫暖舒適家的孩子，他們來到一個陌生環境，必須和一群來自四面八方的同學住在一起，建立起像家人般的情感。在少子化的今日，要學習建立這樣的群體關係談何容易。這些孩子雖然已逐漸離開青少年的風暴期，也知道自己畢業後將成為一名護理官，但是內心對未來仍感到徬徨不已，就像當年的我一樣，在畢業後的數十年中都是過著未知的生活。在學校，學生們不僅要汲取醫護知識，更要追求不同的人生閱歷，因此要參加社團、擔任志工，而且為了尋求各方的贊助與支持，必須學習撰寫企畫書。他們的生活忙碌無比，非我可以想像，但是他們卻樂在其中，為的是學到具備未來專業與社會生活的技能。

 

當耶穌在地上傳道時，他揀選了沒有受過教育、背景複雜、愛爭風吃醋、脾氣暴躁、對自己感到懷疑的人來當他的學生。比起他們，我覺得我的學生資質優秀太多。然而那群原本不被耶穌看好的學生，卻在耶穌升天後成為傳福音的中堅份子，並且讓身在21世紀的我仍能同得這個福份。由此可知，耶穌是個偉大的老師，從祂身上讓我看見教學原是藉由生命的轉化，將道傳遞下去。首先，耶穌接納學生的犯錯，即使知道學生要出賣他，說謊不認他，但耶穌仍愛他們。耶穌在彼得快要掉進海裡時，適時地拉他一把；在學生們困倦睡著時，仍不斷提醒他們要儆醒；當學生打了一整晚的魚卻徒勞無功，他體恤他們又累又餓，為他們備早飯。耶穌總是體察到學生的軟弱和害怕，與學生們建立起生命的連結，進而豐富他們的生命。

 

感謝神，如今讓我有機會再度重回學校擔任老師，也期望自己能從陪伴學生的過程中轉化與學生的關係，更重要的是讓自己成為導管，讓耶穌的愛繼續傳下去。